《白发红颜记》
暮春时节，茶馆里的青瓷碗盛着半盏残茶，几个闲人正围坐着嚼舌根。话题不知怎地就绕到了\"老妻少夫\"的轶闻上。有个穿灰布衫的后生忽然嗤笑：\"这世道，连姻缘都乱了章法。\"众人便想起前日邻村那桩婚事——二十出头的小伙，娶了个年近五旬的妇人。
这世间的勾当，向来是\"各人自扫门前雪\"。偏生有人总爱踮着脚，往别家窗棂里张望。那对新人拜堂时，穿红着绿的看客们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。有个扎蓝头巾的婆子撇嘴道：\"莫不是图那妇人会疼人？\"旁边立刻有人接茬：\"许是相中了陪嫁的樟木箱子。\"众人便哄笑起来，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
展开剩余59%我见过那新郎，生得白净，眼神却老成。他说起新妇时，嘴角会不自觉地扬起：\"她熬的粥总不烫不凉。\"这话倒让我想起幼时邻家的阿姊，嫁了个年长二十岁的茶商。那时街坊都说她是跳了火坑，可每逢雨日，总见那茶商撑着油纸伞，早早候在绣坊门口。如今三十年过去，他们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。
世人总道\"门当户对\"，却不知\"情\"之一字，原不论斤两。那云南的夫妇，一个历经沧桑，一个初尝世味，倒像古琴配新笛，虽不协律，却也自成曲调。妇人前次婚姻如履薄冰，如今竟在年轻人眼里寻着了安稳；青年不慕同龄女子的鲜妍，偏爱上岁月雕琢的温厚。这何尝不是另一种\"天作之合\"？
当然，围观的看客们照例掰着指头算计：等妇人垂垂老矣，青年正当年富力强......可他们哪里晓得，那妇人教青年认全了山里的草药，青年带妇人学会了用智能手机。夜雨剪春韭时，一个递镰刀，一个捧陶盆，倒比许多年岁相当的夫妻更见默契。
黄昏的市集上，我常见一个白发老翁推着轮椅，椅上坐着比他年轻二十岁的病妻。老翁总在豆腐摊前停留，因他记得妻子最爱吃刚出锅的豆花。这般景象，比那些\"金童玉女\"的佳偶，反倒更见得婚姻的真味。
人生如逆旅，同行何必问年齿？愿天下有情人，皆能如古井映新月，深浅自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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